写作指导

文献综述不是堆文献而是铺问题

时间：2025-12-28 22:04 所属分类：写作指导 点击次数：

　　有些作者在引言部分投入大量篇幅进行文献回顾，却依然被审稿人评价为“研究问题不清”“创新性不足”。其根本原因并不在于引用文献数量不够，而在于文献梳理未能服务于研究问题的生成。尤其在人文社科实证研究中，引言中的文献梳理并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“文献综述板块”，而是一种高度策略化的写作过程，其核心任务是：通过对既有研究的有序呈现，逐步逼近一个尚未被充分回答的问题。

　　从审稿人的角度来看，合格的文献梳理至少应当完成三项基本工作：第一，界定研究主题在既有研究中的位置，即“这个问题是否已经被广泛讨论”;第二，对已有研究的覆盖范围与不足进行判断，而非简单评价“研究较少”;第三，为后文的研究问题和研究设计提供逻辑上的必然性。换言之，文献不是用来“展示阅读量”的，而是用来“制造研究空间”的。本文以《移动图书馆用户的不持续使用行为影响因素研究》(《情报与理论实践》，2021年)为例，来分析引言部分的文献梳理应该如何设计与撰写。

　　一、从“研究很多”到“研究不够”：文献梳理中的关键转折点

　　许多作者在引言中容易犯的一个错误，是在完成主题综述之后突然“生硬转向”，直接宣称“已有研究不足”，却未能说明“不足”究竟体现在哪些方面。在审稿实践中，这种跳跃式写法往往会被认为论证不充分，甚至削弱研究创新性的可信度。有效的文献梳理，必须在“研究丰富”与“研究不足”之间建立一个清晰的逻辑过渡。案例中，文献梳理并未止步于用户态度、采纳与持续使用等主流研究视角，而是进一步指出：既有研究多关注用户的积极行为，对用户流失、使用率低等消极行为关注不足。这一判断并非凭主观印象得出，而是通过对研究主题与研究阶段的重新界定完成的，即从信息系统生命周期的“终止阶段”切入，重新审视已有成果的覆盖盲区。

　　从审稿人的角度来看，这种写法具有两个重要优势：其一，它并未否定已有研究的价值，而是通过“研究视角的转换”来提出新的问题空间;其二，它将“研究不足”具体化为研究阶段不足、研究情境不足或研究变量不足，而非空泛地宣称“研究较少”。这是引言文献梳理中极为关键的一步，因为研究空缺必须是“被论证出来的”，而不是“被宣告出来的”。因此，作者在这一阶段需要明确回答三个问题：已有研究主要关注了什么?这些研究在什么条件下成立?如果研究情境发生变化，原有结论是否仍然适用?只有当文献梳理完成了这一层次的分析，研究问题的提出才会显得顺理成章。

　　二、前沿文献的作用：不是“对标”，而是“逼近”

　　在引言中的文献梳理中，另一个常被忽视却至关重要的环节，是对前沿文献的处理方式。不少作者要么完全回避最接近自身研究的问题文献，要么简单罗列一两篇“相关研究”，却未对其不足加以分析。这两种做法，在审稿人看来都不理想。

　　案例中的引言明确指出，不持续使用研究已在社交媒体、特定信息系统等领域展开，但在移动图书馆情境下仍相对有限。这一写法的关键不在于“有没有类似研究”，而在于作者清楚表明，用户不持续使用的原因要素，特别是要素间关系的探索尚存在很大的研究及整合空间。这正是前沿文献在引言中的核心功能——它们不是用来证明“我不是第一个”，而是用来说明“我比前人多走了一步”。

　　从审稿人的视角看，合格的前沿文献处理至少应当包含两个动作：一是准确界定其研究边界，二是明确指出其无法回答的问题。前沿文献越接近研究主题，越需要对其保持“批判性的尊重”，既承认其贡献，又指出其不足。只有这样，作者提出的新研究才会被视为对学术对话的延展，而非重复。

　　三、从文献梳理到研究计划：引言的“收束能力”

　　引言中文献梳理的最终目的，并不是展示作者对研究现状的熟悉程度，而是通过对既有研究的系统回顾与评析，自然引出“本文要研究什么问题”以及“准备如何研究这一问题”。在审稿实践中，审稿人往往并不满足于作者简单地提出研究问题，而是更加关注：在研究问题出现之前，文献是否已经完成了充分而有序的铺垫;在研究方法被引入之时，是否能够清晰回应前文所揭示的研究不足。换言之，引言是否具备足够的“收束能力”，直接影响审稿人对论文整体逻辑成熟度与研究合理性的判断。

　　案例中，作者并未在文献综述结束后直接抛出研究问题，而是首先指出不持续使用行为在既有研究中多被边缘化，缺乏系统性解释框架。随后，作者进一步明确指出，这一研究空缺不仅体现在研究视角的不足上，还体现在实证层面与方法层面的挑战之中。在此基础上，作者引出扎根理论方法，作为对现有研究不足的回应与补充。

　　从审稿人的角度来看，这种写法是高度规范且具有说服力的：研究方法的选择并非出于个人偏好，而是被研究问题本身以及既有文献的局限性“逼”出来的。当文献梳理能够自然过渡到研究设计时，审稿人往往更容易认可该研究在逻辑上的必要性，也更愿意将其视为对既有研究体系的有效延展，而非孤立或重复性的工作。

　　因此，对于正在撰写论文的作者而言，引言中的文献梳理应当具备一种“收束意识”：每一段综述、每一次批评，最终都应指向一个明确的问题与研究路径。如果文献梳理结束后，研究问题依然显得突兀或任意，那么问题往往不在方法本身，而在于引言未能完成其应有的逻辑功能。好的文献梳理，不是写给读者看的，而是写给审稿人“判断价值”的。这一点，值得每一位作者在引言写作阶段反复体会。